96岁崇明英雄的传奇故事
70多年前抗美援朝战争,张瀛所在的空军航空兵第4师第12团奉命驻扎在与朝鲜一水之隔的辽宁安东(现辽宁丹东),是中国人民志愿军首支投入作战的空军部队。张瀛是团里的地勤机械师(正连级),时常要冒着零下十几摄氏度的低温和敌机的疯狂扫射检修飞机,协助战斗机飞行员升空作战。“我们的战斗机总体性能不如美国战斗机,而且美国的飞行员大部分都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,飞行了几千个小时,我们的飞行员有的才飞了20多个小时,连需要戴氧气面罩的高空飞行都没进行过。”尽管时隔70多年,但在张瀛记忆里,这段战斗岁月仿佛发生在昨天。
看似敌强我弱,实力悬殊,但在1952年2月10日,这支年轻的部队却震惊了世界。当天上午,美军出动飞机轰炸朝鲜军隅里附近的铁路线,志愿军空4师两个团紧急起飞迎敌。时任空军第4师第12团3大队大队长的张积慧在战斗中击落号称“空中一霸”的美国王牌飞行员乔治·阿·戴维斯,打破了“美国空军英雄不可战胜”的神话。“张积慧的飞机一开始就被敌人死死咬住了,但他急中生智,突然按下了减速板,飞机一下子就到了距敌机仅500米开外的地方,然后他发挥‘米格15’火力强的特点,三门机炮一起发射,一下子就击落了戴维斯的飞机。”张瀛回忆道。后来,戴维斯所驾驶的飞机残骸连同他的尸体都被找到,他的护照也被空军第4师缴获。张瀛和团里另一个懂英语的战士一起翻译护照内容,确认了戴维斯的身份。张瀛因此得到了志愿军空军司令刘亚楼的表扬。
在朝鲜战场的两年零八个月,张瀛目睹了志愿军战士的遗体被一辆辆卡车从前线运回,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,他的两任团长赵大海和陈亮都先后牺牲。“陈亮团长牺牲的时候才27岁,还没结婚,听说已经谈了对象,准备打完仗就结婚。”回忆到这里,老人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,“我原名叫张之翰,民本中学毕业后参军才改名叫张瀛,因为没想过能活着回来,军装名字牌上有个‘瀛’字,让替我收尸的战友知道,这个人是崇明人。”
或许正是因为经历过生死,张瀛早就看淡了物质和名利,早些年的战斗故事,他从来不和人提起,金灿灿的奖章深藏在箱子里。他的离休金从几百元涨到了一万多元,但他却始终是个“抠门”的人——衣服上打了许多补丁,剩饭热了再热、从不肯倒掉,甚至还要捡一些废品换钱。家人朋友不理解他,和他一起读书看报的离休干部也有点瞧不上他:“老张啊,你怎么那么死脑筋?这钱生不带来、死不带去,多多少少花掉点啊。”
但就是这样一个“抠门”的人,也有大方的时候。离休后,张瀛把大部分工资都用在了助学上。不管是与他稍微沾亲带故的贫困学生还是素昧平生的山区孩子,张瀛散尽家财,慷慨相助。他的故事被媒体报道之后,他先后获得了“最美退伍军人”“中国好人”等荣誉。
这些年,张瀛始终有一个心愿,就是能再见见他的老上级——志愿军一级战斗英雄、特等功臣、原空军副司令员张积慧。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上世纪80年代初,张瀛在空军军工厂工作时,前来视察的张积慧一眼就认出了他,两人紧紧拥抱。2008年北京奥运会时,张瀛曾特地前往北京想见老战友一面,但恰巧张积慧正生病住院,张瀛未能如愿。2023年4月26日,他从报纸上得知了张积慧逝世的消息。张瀛突然意识到,当年一起吃饭睡觉打仗的战友,还健在的已经不多了。一向低调的他,想要把当年他们这代人热血的青春故事记录下来,告诉给现在的青年人,珍惜并抓住当下的幸福生活。